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湛江金鲳鱼:深海“黄金使者”游向世界

2022-11-10 14:54来源:南方日报编辑:吕可意

连日来,遂溪草潭、雷州流沙等地的深海网箱养殖基地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。正是金鲳鱼丰收的季节,跳跃的“黄金使者”打乱了海浪的节奏,和阳光一道翻涌起金色的波浪。在网箱边,一筐筐金鲳鱼被捞起,随后流向世界各地。

“这艘船的船舱能装约5万斤鱼,每个网箱养出的鱼将近10万斤,大约要2个小时才能抓完。”在遂溪草潭,一位捕鱼的工人笑意盈盈,半个多月来,他几乎每天都要出动抓鱼。今年湛江金鲳鱼的价格比起去年有所提高,价格稳定在14元/斤左右。

中国金鲳鱼看广东,广东金鲳鱼看湛江。湛江年产金鲳鱼10万吨,占全国的40%,全国每三条金鲳鱼就有一条来自湛江。作为“中国金鲳鱼之都”,湛江金鲳鱼产业年产值100亿元,其价格及市场走向堪称中国金鲳鱼行业“风向标”。

一条鱼,如何带动近百亿元规模的产业?一条鱼,怎么成为养殖户赖以为生的“黄金鱼”?当中,有湛江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,更离不开湛江人的智慧与力量。

生性挑剔 对养殖水质要求高

“得益于水质、饲料、养殖密度等多方面原因,今年养出来的金鲳鱼品质特别好。”丰收季的到来,让湛江汇富海洋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徐向东心情特别好。上个月金鲳鱼开始收成时,便有客户接连过来看鱼、下单,今年鱼的价格好,销路也不用愁。

湛江金鲳鱼一般在清明节前后放苗,经过约半年的生长,便可收获上岸。熟悉金鲳鱼的人都知道,这条鱼对生活环境十分挑剔,无论水质、水温还是水流,都需达到一定标准。

金鲳鱼学名卵形鲳鲹,肉质厚实鲜美,蛋白质含量高,可蒸、煎、焖、焗、烤,色味俱佳。从生物学的角度看,金鲳鱼是热带巡游性鱼类,拥有逆流的习性,不喜静水环境,偏爱在海中“逆流而行”,这是金鲳鱼拥有好口感的原因之一。

“这条鱼在水中不停地游动,自身呼吸耗氧量大,需要海水溶氧量高。通常来说,水质好的话,溶氧量会比较高,水质差的地方容易出现病害与死亡现象。”广东海洋大学水产学院副教授汤保贵介绍,能成功养殖金鲳鱼的地方,意味着当地的水质条件比较好。

养殖金鲳鱼的海区,不仅需要地势平缓,风浪小、底质为泥质或泥沙质,而且对海水流速要求也苛刻。水流速度太慢,水质环境不容易保持自净;水流速度太快,不仅容易冲走饲料,还会消耗金鲳鱼自身过多能量,使其生长速度下降,导致养殖成本上升。作为热带鱼,金鲳鱼生活的水温不能低于14摄氏度。

以上种种要求的叠加,令雷州半岛成为养殖金鲳鱼的宝地。湛江沿海海水温度常年在14—26摄氏度之间,北部湾渔场是中国四大渔场之一,水质优良,盐度稳定适中,天然饵料丰富,极其适合金鲳鱼生长繁衍。

此外,相比雷州半岛东海岸,西海岸还拥有天然优势——依托雷州半岛作为天然屏障,台风对西海岸海域影响较小,而这正是发展深海网箱养殖的重要因素之一。

随着渔业资源匮乏和沿海养殖空间接近饱和,湛江金鲳鱼网箱养殖逐步从近岸走向深远海。湛江现已建成特呈—南三、流沙、东海岛、东里、草潭5个深海网箱养殖园区,网箱数量达3500多个,其中金鲳鱼是网箱的主要养殖品种。深远海网箱养殖水体交换量大,养出来的金鲳鱼尤为肥美,品质媲美天然。

撬动产业 带动完善全产业链

由于海域环境优质,湛江自古以来便是金鲳鱼天然渔场。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,当地居民常出海捕捞金鲳鱼,养殖户在海边滩涂上围起鱼塭,天然鱼苗便通过自然涨潮进入鱼塭。

这种半人工养殖方式,在上世纪90年代迎来突破。彼时,台湾、福建等地先后突破金鲳鱼的人工繁育技术,带领金鲳鱼进入真正的人工养殖阶段。从那时起至21世纪初,湛江渔民便在鱼排、近海小网箱饲养金鲳鱼,并喂以冰鲜小杂鱼。然而,由于冰鲜小杂鱼是资源性产品,每到禁渔期供应量便无法跟上,且其本身含有的病原微生物较多,带来病害风险大,从而限制了产业的壮大。

对金鲳鱼饲料的需求由此产生。顺应产业需求,湛江高校科研院所与企业联合攻关,研制出金鲳鱼人工配合饲料,解决了产业一大痛点,也为产业链的延长注入新的可能。湛江现有粤海、恒兴、国联、东腾等品牌水产饲料加工厂28家,年产量90万吨,约占全国水产饲料60%。

金鲳鱼的产业高质量发展,同样离不开“深海网箱”的加持。近岸养殖网箱密度大,水流不畅,容易造成网箱间的交叉感染,且抗风浪的能力较弱,故深远海养殖是金鲳鱼养殖的必经之路。

据湛江市农业农村局副局长杨康平介绍,湛江网箱养殖发展至今,已经迈入3.0时代。20世纪90年代初,湛江水产养殖由陆地进军海洋,港湾内多见木板框架结构为主的传统网箱;21世纪前10年,湛江着力建设周长30米长的网箱;2010年6月,广东省首个深海网箱产业园在特呈岛投入建设,此后的十余年,80—100米周长的深海网箱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。

这带动了湛江深海网箱装备制造业的崛起。眼下,“哪里有网箱养殖,哪里就有湛江生产的网箱”,湛江海宝渔具发展有限公司、湛江经纬实业有限公司生产的抗风浪、智能化网箱技术全国领先,年产网箱约2000个,年产值10亿元。此外,近500艘养殖辅助船每天穿梭于码头和网箱之间,进行饲料配送、投料喂养、物资补给、产品收购等,成为养殖服务新业态。

如今,湛江金鲳鱼苗种繁育、饲料生产、装备制造、养殖管理、加工流通、配套服务等产业链日趋完善,真正做到“一条鱼带动一个产业”,年产值100亿元,带动就业10万人,成为带动农民养殖致富的特色产业之一。

加工即食 预制菜搅动食客味蕾

今年6月,湛江获评“中国水产预制菜之都”;7月,《推进湛江市预制菜产业高质量发展十二条措施》正式出台,从产业园建设、培育壮大经营主体、科技创新支撑、质量安全监管、预制菜装备升级、市场品牌营销、冷链物流体系等十二个方面提出措施。

湛江市预制菜产业主要以畜禽和水产制品为主,经过多年发展,涌现一批名企名品,预制菜产业呈欣欣向荣之势,2021年湛江全市预制菜总产值近50亿元。

其中,水产类预制菜起步相对较早,国联水产、恒兴集团等一批重点水产龙头企业自2015年就已经开始转型深耕预制菜产业,到2021年,全市共有19家水产企业,预制菜产业主要品类20余个,品种近500个,总产值达40余亿元。

在金鲳鱼加工和预制菜生产中,湛江坚持传统手工制作和现代工艺生产并用。金鲳鱼加工产品主要有淡晒金鲳鱼干、“一夜埕”等品种,通过鲜鱼切片、盐腌、清洗、晾晒、包装等传统工艺制作,保持鲜活产品形态,锁住大海风味。“我们制作的‘条冻’金鲳鱼工艺比较简单,在零下四十几摄氏度的冷库冻上4个小时,便能保存较长时间。”徐向东说。

在预制菜赛道上,金鲳鱼异军突起,表现出彩。金鲳鱼预制菜的发展,起源于湛江每家每户都熟悉的“一夜埕”。

“一夜埕”指渔民将海鱼放入装着海盐的埕中腌制,以达到保鲜的效果,第二天再取出来烹饪食用。随着保鲜技术及深加工技术趋于成熟,传统“一夜埕”升级为预制菜,去年,恒兴集团出品的“一夜埕金鲳鱼”摘得广东预制菜十大名品“榜眼”。

金鲳鱼预制菜主要有剁椒、麻辣、酸菜、菠萝金鲳鱼和金鲳鱼片、鱼丸等种类,通过科学配方和现代工艺加工而成,简单加工即食,多种菜系可供不同地区、不同口味消费者选择。

目前,湛江培育出“恒兴食品”“国联水产”“画景金鲳鱼”“粤府鲜金鲳鱼”“汇富金鲳鱼”等众多知名品牌,年加工产量2万多吨,年产值30多亿元,产品产销两旺,远销美国、日本、韩国、欧盟等国家和地区。

乘着RCEP生效的东风,湛江企业立足实际,顺应消费转型,湛江金鲳鱼作为2022年广东预制菜首柜产品,首发RCEP成员国,成为湛江水产出口的明星产品。

数字赋能 多方合力走出国门

“人间有味是清欢,人间最美是亲情……我们诚邀关心家乡发展的全球乡贤:为家乡金鲳鱼代言,宣传家乡美食文化,助力家乡振兴发展,共绘家乡美好蓝图。”10月底,湛江市委常委程凤英发出亲笔信,邀请全球百名乡贤为湛江金鲳鱼代言。

为加快推进金鲳鱼产业市场化、数字化、食品化、国际化进程,湛江提出构建“挪威有三文鱼,湛江有金鲳鱼”的大产业格局,而这一目标的实现,需要多方合力。

目前,湛江正大力推进金鲳鱼“12221”市场体系建设,大力推动“年鱼经济”。据湛江市农业农村局消息,湛江已成立金鲳鱼“12221”市场体系建设工作专班,下设综合组、宣传组、市场组,并建立线上工作群,实行“一周一例会,一日一通报”。

近期,湛江启动建设金鲳鱼供应链数字平台,湛江市城市发展集团联合恒兴集团和全联集采,三方携手以数字化赋能湛江金鲳鱼产业。

“我们希望将这个平台打造为金鲳鱼数字化方面的公共性服务平台,带动金鲳鱼产业链更上一个台阶。这一平台涉及到养殖户端、加工物流端、仓储端、供应链等多个端口,各方难点、痛点不一样,目前我们正在整合梳理各方需求,争取尽快推动平台进入实质性应用阶段。”湛江市城市发展集团相关负责人介绍。

据规划,通过利用大数据、物联网、云计算、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,该平台将汇聚上下游中小企业和养殖户的资金流、物流、服务流信息,从而打通金鲳鱼养殖产业上下游数据壁垒,可实现金鲳鱼产业供应全链条数据服务支持。

此外,为支持湛江金鲳鱼“游”出国门,走上更多海外消费者的餐桌,湛江海关加强金鲳鱼备案养殖场管理,督促企业做好种苗、饲料、养殖等环节管控,严格保障原料安全,把好源头关。

湛江海关成立专家工作室,坚持“一企一策”,指导企业完善加工工艺和食品安全管理体系,做好原料验收、生产加工和仓储运输等环节管理。同时,开辟属地查检“绿色通道”,优化监管流程,为企业提供预约通关、快速验放、便捷出证等措施,助力金鲳鱼通关“零延时”。据统计,今年前三季度,湛江市出口金鲳鱼产品2.01亿元,同比增长60.35%。

专家声音

广东海洋大学水产学院

副教授汤保贵:

像挪威三文鱼一样

推广品牌价值

经过多年沉淀,湛江金鲳鱼产业步入轨道,湛江金鲳鱼的名号逐步打响。产业的可持续发展需要长远规划和多方合力,湛江金鲳鱼产业该往哪些方面发力?日前,广东海洋大学水产学院副教授汤保贵接受了南方日报记者专访,以下其观点:

在我国,金鲳鱼产业实际上有一个转移过程,一开始主要在海南,近些年逐渐转移到湛江。但到现在为止,金鲳鱼亲本主要还是来自于海南,因此,政府要大力扶持湛江金鲳鱼种苗企业发展,加强与科研院所合作,加快选育种研究,补齐湛江金鲳鱼产业的种业短板。

在品牌塑造方面,湛江要继续擦亮“湛江金鲳鱼”的区域公共品牌,无论是从养殖海洋环境还是鱼类品质看,湛江金鲳鱼都可以与挪威三文鱼相媲美。湛江是“中国金鲳鱼之都”,从字面上理解,主要体现出金鲳鱼规模比较大、数量多、产业集聚性强。所以,湛江金鲳鱼面临着从数量型、规模型向质量型、内涵型、效益型的转型,不光做大,还要做强、做优,最终使品牌优势转化成市场的价格优势。

实际上,“湛江金鲳鱼”拥有两个关键词,一个是金鲳鱼,一个是湛江。我们在进行品牌塑造的时候,要让消费者留下这样的印象:金鲳鱼是深远海养殖鱼类,生长的海洋环境好,加上开放式的养殖,不能像养殖塘一样用药,从食品安全而言,金鲳鱼的品质好。而湛江的环境天然适合金鲳鱼生长,这使得湛江生产的金鲳鱼品质更好。这一品牌是公共品牌,不是某个企业特有的,要强调共建、共有、共享,让更多人维护参与其中。

在这个过程中,政府要有所作为,做好产业的规划和引导。政府应做好规划,调查哪些区域适合发展网箱养殖,生态容量有多大,要进行严谨的计算,确定养殖规模。同时,金鲳鱼这几年的价格比较波折,由于养殖户信息滞后,政府、行业协会要把整个产业的碎片化信息整合起来,包括投苗量、饲料价格、销售渠道等,拼成完整的资讯,及时向产业界发布,避免周期性价格的大起大落,才能推动产业健康向前,保护好奠定行业基础的养殖户。

另外,对消费市场的培育也非常重要,这一点可以借鉴加州鲈鱼消费市场的培育之路。中国市场容量是足够大的,需要思考的是,怎么让更多人接受这条鱼,了解它的品质,把内销市场打开了之后,价格就能够上去,好的价格才能可持续地支撑好的品质。打开消费市场,突破市场容量天花板,湛江金鲳鱼产业的未来才会进入一个新的空间。(林露 孙诚志)